本文转自:阳光报
(图片由AI生成)
暮色是一滴浓墨,在清水中缓缓洇开,漫上老屋的窗棂。这时,爷爷便会踮起脚,“啪”的一声,拉亮屋里那盏被盖着的、昏黄的灯。 西安高新区第五初级中学2024级8班 高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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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光,是从一盏老式灯泡里发出的。昏暗的光线,勉强驱散了角落的暗影,却始终填不满他佝偻的、被岁月压弯的脊背。彼时,我心有怨念,将这盏灯与沉默的老人一同视作流放我于乡下的标记。
真正的光亮,并非始于电门,而是始于饭桌。他的筷子总在碟与碗之间小心地挪动,最终精准地掠起碟中仅有的几片肉,颤巍巍地越过半张桌子,落入我碗中。油星在灯光下泛着卑微的碎光。“多吃点!”他话音未落,我便以一声筷落桌角的脆响,掐断了这光。头顶的灯泡猛地一暗,复又一明,像是发出了无声的叹息。于是,他噤声后俯身,用粗布衣角缓缓擦拭起来。那沉默,是比黑暗更深的颜色。
然而,当真正的、纯粹的黑夜降临时,这沉默却化作了实体。那晚,灯灭得突然,我被无边的寂静与恐惧攫住,缩成一团,这时,一只温热而粗糙的大手探过来,将我轻轻揽了过去,那掌心传来的温度,是比灯光先到达心底的光。他的另一只手,在黑暗中熟稔地探向墙角的电闸。他所寻找的,不仅是让灯泡复明的机关,更是驱散我心中恐惧的开关。
“嗒”的一声轻响,光明失而复得。
在重新聚拢的、略显刺目的灯光里,我看见的是一张对我漾出笑容的脸。那笑意里,没有责备,只有一种如大地般深沉的包容。那一刻,我才恍然,爷爷本身就是这陋室中不灭的光。
如今,我独坐于这老屋中,暮色尽褪,黑夜如期而至。而我久久等待的,不仅是电闸轻响带来的光,更是在绝对黑暗中的那只自带温度的手。
指导老师:张钰
那光,在桌上颤抖的筷子顶端,在床头开关的轻响过后,更在那双沉默而包容的眼底深处,永不磨灭。
发布于:北京